放他三千裘马去,不寄俗生,唯贪我三枕黄粱梦

【景彦】退休将军俏剑首

彦卿成为剑首,景元化作魔阴的if设,不过he

内含很多对后续的捏造,雷慎

是一只不愿信景元已逝的彦卿,以及……请相信后文真的是he


  “彦……剑首大人……”青镞毕恭毕敬地唤了声,只是不知为何,语调莫名显出些难掩的生涩。

  她垂着头,似乎不敢去直视面前人的脸,只是侧了身,为他让出条路——

  那直通府门的大道,由整齐的雪白石板铺就,昏沉朦胧的日光洒于其上,隐约映照着一道粗糙的裂痕,不过这处的破损尚还轻浅,若非特意留神关注,大抵是无法看见的。

  偏偏彦卿一进门,目光便似有似无的向那处落。

  叫青镞忍不住侧眸观察他的神情,却见这位年轻的剑首仍旧面色如水,平淡间不起丝毫波澜。

  他们都深知,再往前的路于彦卿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所以青镞没有选择跟随其后,只是驻足在石狮边,注视着他独自迈了从容稳健的步伐,逐渐消失在厚重古朴的大门内。

  这样仰望那人的背影,竟让见多识广的长生种也颇感心惊——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却仿佛从彦卿身上看见了将军的影子。

  当然,不是眼下在任的符玄将军。

  而是……

  青镞眨了眨干涩的眼。

  仔细算来,距离那件事的发生大概已有百年,只是每每谈及都仿佛近在昨日。

  她如此,符玄亦然,而至于彦卿……当年他便与景元将军最为亲近,又是对方临别前亲自托付给那时尚为太卜的符玄的,难以设想他在此劫难中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是,战后第一次神策府论道比武,少年人战无不胜,顺理成章摘得剑首之名。

  似乎自那时起,手持长剑立于台前的彦卿便已隐隐有了景元那不怒自威的气度。

  只可惜那会大家的注意力都难留此处,景元极有可能已经身陨的事实让恐慌与痛苦笼罩了整个罗浮,待众人终于重振情绪,却发现符玄与彦卿不知在何时已毅然的站定了那个高高在上而所负莫沉的位置。

  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年敛了笑,将理事领兵的种种要务处理下来,竟也有条不紊、面面俱到。

  只是,许多事到底与以往不同。

  就如彦卿自景元离开后便出府立了自己的宅邸,而在随后罗浮重现海晏河清的这些年里,他重新踏足神策府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

  也不知今日又是为了何事,才能引得剑首大人亲登府门,以致周围侍卫都或多或少的心觉好奇,频频走神。

  “符玄大人。”

  金发的青年拱拱手,自顾自在她对面就坐。

  知道他是怎么也不肯唤自己一声将军的,符玄不以为然地揉揉酸胀的小臂,抬眸问:“有什么事吗?”

  “访问其余仙舟的使节回来了。”

  彦卿从怀中取出个布包,在符玄略显惊讶的注视下将其展开,露出一小本有些褶皱的书册。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读这些了?”她扬眉道,却在看清彦卿翻开的内容时忽得僵硬了笑颜。

  “……”

  好一会的沉默后,符玄才斟酌着开口:“这书有些年岁了。”

  “我知道。”彦卿收回手,小心的用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页,那段简短的注释中恰巧也有个卿字,是以他的指在那处停留了许久,久到符玄都有些耐不住这压抑而暧昧的气氛,低低咳嗽一声。

  彦卿眼下对着一行字忘情的模样当真像极了当年手捧来自小孩的礼物四处炫耀的景元。

  那是个什么礼物来着?似乎只是块糕点,还是街边小贩临时手工制作的最简单的那种。

  若不是景元的絮絮叨叨实在太过烦人,堂堂符玄将军根本没可能让一块小小的桂花糕在自己的记忆中深埋百年。

  无非是什么,礼轻情意重、感慨自己能得小孩惦记,总而言之,景元将军对这由彦卿的第一笔月俸换来的糕点格外珍视。

  符玄便也好心的没提醒他,以云骑军的规制待遇来算,这大抵是拿从工造司剩出的零头换的,他景元的地位早被排在了一大堆冰冷而精美的宝剑之后。

  不过他自己心里约莫也清楚的很,甚至于根本没打算去与那些竞争。

  争不过的……

  便是今日的彦卿,也从未放下过这份追求,只是在符玄看来,他的热爱中已掺杂了许多幽怨偏执的情绪。

  就像想拼命向什么人证明什么。

  他还是那般习剑,却已失了当年的赤子之心。

  “虽是有些年岁,但这句话我听他教过我。”

  彦卿恋恋不舍的阖了书页,手指仍抚住书脊,接着道:“他们提及,星穹列车的航道似乎也即将再度与罗浮交汇。”

  符玄听说他曾在景元示意下与列车组有过一段交情,便问:“你想见见他们?”

  彦卿摇摇头。

  “百年已过,就短生种的宿命想来……”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有些落寞的垂了眸。

  符玄却挑眉道:“你是否忘了,还有一人,可不惧这岁月悠长。”

  “而且我前些时候卜观卦象,的确发现近日罗浮似有惊变,眼下看来大约与这列车的再度到访脱不开关系。”

  谈及此处,两人便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百年前与列车一同到来的那场星核灾祸以及紧随其后的星神之战。

  凡人微不足道的生命在那场浩劫中依然那般脆弱而绚烂,他们虽终结了多年夙愿,护佑了仙舟大体平安,但所付出的代价也同样难以估量。

  可惜,被卷入神的斗争之中的人,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两人对视一瞬,各自黯然。

  最后反是彦卿主动道:“事已至此,不必过于挂怀,倒是你卜算的卦象,结果如何?”

  在自己最得心应手的领域上难得有些犹豫的符玄叹道:“在一些与星神或令使相关的推演上,我有时也只能策算大局走向,而这次,”她顿了顿,将肃穆的目光投向眉宇间神色淡然的剑士,“我只能保证,此事是吉非凶,你且放心去做,若当真是场机缘,或许还能大有裨益。”

  彦卿点头应是,正事说罢,两人又胡乱的扯了几段闲谈。

  眼见对面青年笑脸盈盈、侃侃而谈的模样,符玄顿觉怅然——这些年,不仅彦卿不愿再入神策府,便是她自己,其实也不愿再于此地与他相见。

  回想昔日,景元尚在时,守在他旁侧的少年个头仅仅及肩,总是仰了头满眼崇敬的看着那位神机妙算的慵懒将军,而相对的,投向自己的目光就永远愤愤不平。

  那时如何想的到他们还能有如此心平气和的一天?

  符玄毫不怀疑,但凡有一点机会,彦卿都会是那个最反对自己接掌将军之位的人,或许在他看来,这便是从景元手里抢东西,作为对方最得力的侍卫,彦卿如何能忍?

  而今拔高许多、沉稳许多的青年早不如年少时那般爱憎分明了,敛下情绪的笑容隐似景元那般高深莫测。

  当真是什么好的不学,把他那深藏不露、甚至有些老神在在的做派像了个十成十。

  斟酌片刻,秉承着受景元所托的重任,符玄故作不经意的问:“听浴铁说,近来有位年轻的云骑格外喜欢与你同行?”

  彦卿闻言,初时一愣,随后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说那个新入职的骁卫?她想拜我为师,而我无意收徒,不过看她天资尚可,就指点了几句。”

  听他话中意思似乎当真不明对方求学的深意,符玄无奈的轻叹着,只得干脆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就不曾考虑过寻个心意相通的人共度一生?”

  彦卿略微拔高了音调:“当然有。”

  符玄立即问:“结果如何?”

  却见彦卿半是诧异半是恼怒地道:“我说过要等将军归来的,太卜以为只是句玩笑吗?”

  他皱皱眉,似乎真切的着了恼,又枯坐一会,干脆甩袖离去。

  独留符玄盯着仍腾着白雾的茶杯发愣。

  她沉默了好一会,起身走到窗边,从这里可以望见神策府的内院,是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必须途径的那处,也是他们与景元最后告别的那处。

  不过,那日的夕阳倒比今日更为绚烂。

  星神之间的战争告急,被卷入其中的列车组将讯息传至罗浮,近日身体状态一直不佳的景元读罢,无奈地苦笑道:“看,该来的总不会迟到。”

  他受毁灭令使所伤后情况一直有些反复,逐渐的情绪也隐有失控之状,再算及年龄,很难叫人不忧心他是否将为魔阴所控。

  可形势逼人,罗浮总不可能在这时独善其身的。

  景元拦下急匆匆想要阻拦的彦卿,对符玄道:“魔阴身本就是我等的归宿,所以这件事该由我去做。”

  符玄无可辩驳,只能呆立在旁——她是想做将军,却不是想在这种情形下被迫取而代之。

  而景元则停顿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转向彦卿,少年的眸底赫然已蕴上了叫人不忍直视的泪光。

  “将军,求您……求您带上彦卿……”

  景元不急不缓的语调中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彦卿,仙舟需要你。”

  他说罢便提着刀往外走,彦卿连忙踉跄着追到院内,哽咽道:“那您呢?您不需要彦卿吗?”

  将军的脚步一顿,石火梦身锋利的刀刃抵在白皙的石板上,他正待回应,却突然微微弯腰摁住额角,紧攥刀柄的手背泛起了青筋。

  “将军?您没事吧?”

  彦卿急匆匆地就要上前,却被景元喝的一愣,立在原地说不出话了。

  “别过来!”

  他微侧的面庞为散落的白发遮挡,看不清大概的神色,只是微风掀过时,隐约能见那双鎏金的眼底似乎已蔓上了骇人的猩红。

  刀刃逐渐在石板上压出一道划痕,景元的脊背也越绷越紧,符玄此刻已追出门来,却只是抓住失神的彦卿,站在远处遥望那道身影。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甚至光线已昏暗到模糊了人的轮廓,景元才终于能重新开口,嗓音却已沙哑——

  “彦卿,我需要你……”

  彦卿瞪大眼,愣愣等待着他的判决。

  “守护罗浮。”

  他没有去看少年面上破碎的神情,而是最后回头与符玄对视一眼,后者咬着唇向他拱拱手。

  那便是他们的诀别了。

  此后,彦卿不是没向列车组追问过景元的下落,但得到的回应全都含糊不清,到最后甚至耐不住的偷摸着开了辆星槎就打算往外冲,好在被收到消息的驭空匆匆拦下。

  她们领他去十王司,将魔阴身的始末仔细介绍给少年听,话里话外之意无不是——宿命难违,节哀顺变。

  可彦卿似乎偏不愿接受这已发生的一切。

  “将军没有化作魔阴身。”他坚持道。

  十王司内,威严的长者冷声道:“景元年岁已长,据尔等探查,受毁灭令使与丰饶孽物影响,他的确有化作魔阴身的征兆。”

  彦卿的眼底充斥着血色,他攥紧剑柄怒道:“那也只是征兆!难道就因为一句不切实际的猜测,你们就要放弃将军大人吗?”

  符玄伸手,试图碰碰他的肩,却被少年毫不留情的一把打开。

  “彦卿,魔阴身不可逆转,一旦出现迹象……”

  他猛得回头,惊的符玄瞬间收了声,那冰冷的目光中赫然透着难言的疯狂,“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寻到将军的下落,”他的指尖颤抖着,呼吸急促的顿了顿,“……就算他真的不在了,我也要带他回家。”

  待少年离去许久,才有道声音悠悠传来:“当年景元也一度不愿接受镜流的逝去,而今彦卿甚至更甚一筹。”

  “长生种宿命的必然,可由不得他来选择。”另一道声音冷笑着。

  符玄没有接话——

  她隐隐预感,以彦卿的固执,必然无法放弃对景元的追寻。

  更何况……

  他们都知道,身化魔阴的镜流已奇迹般的再度现身,而正因如此,就连她自己心底其实也存着那么一丝微弱的希望。

  或许,真有那么一日,他们还能再度亲睹神君那威严炫目的光辉。

  是以彦卿要求四处奔走清理药师最后的残部,符玄没有拒绝,并且暗中联络各处,请他们对罗浮年轻的剑首关照一二。

  也算不负所托吧……

  她捏着玉兆坐在桌前发愣,忽得想起许多年前与景元的一段谈话来。

  那会一到午后就睡眼惺忪的景元懒洋洋靠在桌边听她汇报工作,可待一篇要件念完,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连头都已摇摇晃晃的低垂下去。

  符玄气恼地将书脊往桌角一拍,叫景元一个激灵赔着笑抬起脸来。

  她撇撇嘴问:“将军又做什么美梦了?”

  景元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只是想到了一些身后之事。”

  符玄一顿,他自己却不甚在意似的叹道:“我不忧心仙舟后世如何,有符卿带领,想必罗浮的盛景只会更胜从前,所以思来想去,就唯独那一事我始终寻不到万全之法。”

  “是什么?”符玄调整了情绪,正色问。

  “彦卿年幼,性子又被我纵的固执了些,他若难以接受……就只能劳烦符卿多操劳一二了。”

  符玄被他难得恳切的目光看的浑身发麻,只得忙不迭的应了,心里却以为,景元向来活的通透,想来不会这样快的堕入魔阴。

  可叹人言终究难敌天意。

  现在却怎么想都觉得那两人之间早便有了许多异样的痕迹,只是她不曾往那方面联系,景元自然也不会刻意点破。

  就如他离开前那次重伤,符玄前去探视,发现本该照顾景元的彦卿反倒把景元的床生生占了大半,整个人歪斜着,脚抵床尾,头靠景元,那人却浑然不觉古怪般轻拍着少年的脊背。

  甚至连被要求噤声的符玄当时也没能品出气氛的非同寻常来。

  大抵是平时看他俩黏糊惯了,见怪不怪。

  最后还是彦卿一句“终生不娶,只待将军”砸醒了云里雾里的符玄。

  原来这两人上演的这场难舍难分的离奇戏码,为的压根不是什么师徒情深……

  不过彦卿那会也已渐渐安稳下来,只是喜欢派人到各处游历,自己也时常四处拜访、与各界人士往来,时不时还真能得到些关于景元的讯息,只可惜大多过往留下的回忆。

  即便如此,彦卿也会视若珍宝般将得到的物件一一收藏。

  符玄有幸进过那个房间,琳瑯满目的展柜内摆的全是与景元相关的藏品,甚至是对方穿过的盔甲披风,相比彦卿自己那专用于摆剑的武器库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或许的确不该试探彦卿此时的心意……

  符玄轻笑一声,无奈地摁摁眉心。

  翌日,彦卿照安排前往列车,却不料刚到便扑了个空——说是列车上的人早在昨夜就进港去街上游玩了。

  他只得苦苦翻出玉兆中多年不曾有过动静的账号,发了条讯息过去。

  两人约在金人巷茶馆,片刻后便见了面。

  丹恒看外貌与往日并无多少变化,只是依稀少了些曾经的冷淡,见了彦卿便浅笑着走上前,对他点点头:“抱歉,昨日初回罗浮……心情有些激动,忘了提前与你约定。”

  “没关系没关系,这金人巷重建后你还没来逛过吧,正好我也许久没来,要不……一起逛逛?”彦卿跟着笑道。

  两人一拍即合,汇入人流。

  要说丹恒,景元刚失踪时彦卿便向他询问过,对方不像是会撒谎的,给予的回答也不似其余人那般的含糊,但传达的讯息也并不乐观。

  从初时的并肩作战到最后的不知所踪,随后他们又因星核断了联系,再无下文。

  这会见了面,不约而同的没人去提昔日的插曲,彦卿在旁兴致勃勃的同他介绍金人巷的变更,丹恒安静的侧头听了好一会,忽问:“平日,你喜欢与谁一同来此?”

  彦卿眨眨眼,被向来不喜八卦的人问的一愣,下意识回答:“通常我都是自己……”

  丹恒仔细看他一眼,淡声道:“你的喜好,与景元很像。”

  他顿了顿,倒也不避讳,只是笑道:“可能是从前一起生活的多了。”

  一时间没有人接话,丹恒侧头回望一眼后,才继续道:“昨夜去听书,得知了许多有关你的内容。”

  彦卿有些无措地弯弯眼。

  “彦卿,恭喜你。”

  除景元外,极少有人会这样正色的提及彦卿的梦想,久远到似乎连他都有些遗忘了自己努力成为剑首的初衷。

  他本是要追随景元的步伐,他本是为与景元并肩。

  彦卿那时不曾想过,离开景元,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而眼下埋头努力这么多年,将最初的念想抛在脑后。他或许的确做的不错,却总仿佛失去了什么。

  骤然提起,钝痛依然。

  “你……这是在作为将军的朋友肯定我吗?”彦卿问,视线有些朦胧。

  丹恒摇头否定道:“只是作为你的朋友,作为丹恒,恭喜你战胜了这一切。”

  彦卿刚想应谢,却听他接着道:“至于景元的感想……该由他自己来……”

  恍惚中,温热的手掌搭上了彦卿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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